“难得不在马车上过夜,不觉得好好睡一觉才是明智之举吗?”
在黑暗里闹了半晌,刘婵玥确实有了几分困意。她脑子不清楚之下下意识说道:“那你呢?”话一说出口她便后悔了。
“你顾好自己便是。”燕落衡果然这么说。
一个时辰后,面容姣好的女子已经在土炕上沉沉睡去,身上盖着一件玄色纹银的外袍。坐在她身旁的男子正动作轻柔地替她打散了发髻,继而又去卸掉那其间缀着的几支钗环。
燕落衡动作忽然一顿,朝门缝看去,只见那道漏了小片月光进来的门缝下面,正有几缕细细的烟雾缓缓飘入。他回过头,不急不缓地卸掉了她头发上的最后一支银簪,修长的二指并在一处,在女子身上几处穴道快速点过,暂时替她封闭了五感。女子因此睡得更沉了几分。
燕落衡拨开她脸颊的一缕发丝,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看着刘婵玥的睡颜,忽然笑了笑,每次睡着后,她比平日里要安静柔顺不知道多少倍。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燕落衡装着被迷烟迷晕的样子倒了下去,他注意着角度,没有压到熟睡中的刘婵玥。
屋外,砰的一声骤然响起。与此同时,窗户上映着的男人上半身的倒影消失无踪。又安静了片刻。破屋的周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个精瘦的小伙率先从野草堆里冒头出来。他小声说道:“李婆婆,倒了没?”
话音刚落,没见到李婆婆,倒是一旁又有一个壮实的庄稼汉现了身。庄稼汉挠着头走近那破屋几步,绕开门口那几根烧没了的香看了看:“肯定倒了吧,都这好些时候了,就是一头牛也得药倒了。”
膀大腰圆的女人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握着把瓜子儿,腰上还绑着一圈围裙。“扯啥药啊牛呀的,咱们这用的不是那什么镇上面送来的金贵迷烟么。”
精瘦小伙从草堆里蹦出来:“我说牛大,每天晚上炕头上亲热还嫌不够,男人出门办事你还把你这糙婆娘带着!”
庄稼汉跳脚:“放屁!侯三你少在那里胡沁,是这婆娘自己跑出来的!”
“皮痒了吧侯三?对着你嫂子也敢满嘴喷粪!”膀大腰圆的女人一面说着一面就要撸起袖子动粗。
眼见三人就要打起来闹得不可开交,动静不小,屋里面却还是一点声息也没有,窗户跟前守着的老农妇看了又看,这才放下心。
“都住手!”一道苍老而犹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忽然地响起。村道上,年逾古稀的老人拄着一根拐杖从另一头慢慢走来。此声音一出来,争吵的三人顿时安静下来。
侯三颇有眼色,趁着李翠花和牛大还没有反应,撒着腿跑过去献殷勤,他伸手去扶:“白村长您慢着点。”
白村长抬起浑浊的老眼看他:“你李婆婆呢?”
“李婆婆!”
李婆婆从屋后跑了出来:“这儿,在这儿呢!”赫然就是白日里将刘婵玥两人领进村的老农妇。
白村长颤颤巍巍地走到破屋跟前,一双老眼把几个人都扫视了一圈才缓缓说道:“药倒了?”
李婆婆连忙点头:“倒了倒了。都倒了。”
白村长动作迟缓地点头,抬起拐杖朝着屋里一指:“那就...搬吧。”搬字没落下,牛大侯三就跟急着抢功劳似的进了屋中。只是没进去多久又都出来了。
牛大挠头说道:“大人不是说只要漂亮婆娘和小娃娃吗??里面炕头上那男人怎么办?都迷晕了还死死抓着他婆娘的手。”
侯三说道:“我看这小白脸长得也不比他婆娘差,不如一道送去给了三小姐。反正读书人不都爱说什么‘夫妻本是一起的鸟’什么的?正好咱们也能多领一些赏钱!”
李婆婆担忧道:“这怎么成?这....”
李翠花打断道:“有什么不成的!娘,咱们又不是要他的命,再说谁让他个男人长成那个模样?不就是专门让人来糟践的么!”
“就是,男人就应该长成俺这模样才像....”
咚咚咚咚——拐杖重重砸在地面的声响打断了牛大自我陶醉的话。白村长严厉地看向李婆婆:“咱们做这事情绝对不能留下后患。都送去韩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