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点也不平静。
心里像是被什么梗住,我半天说不出来话。
“假如……”我没有再说下去,但我和她都知道我的未尽之语是什么。
“殿下一定要臣女回答吗。”她还是笑,眼里的东西我看不真切,“殿下心意,臣女明白。臣女对殿下很感激,但不只是感激。”
风很大,吹得她碎发拂过她温柔的面颊。
她转移了话题,“还有一个事是关于殿下的,嗯……希望殿下能答应民女一件事。”
“你说。”
“殿下若有一日执掌朝政,请厚爱百姓。”
世人皆知我不问政,只想当个闲散王爷。我有些不明所以,只觉得不可能,但还是答应了。
……
再后来,太子被调查出不是父皇的血脉,而是先皇后与侍卫私通的孩子。父皇大怒,太子亦反,我与皇叔一同平乱。
父皇对二皇兄的情感尤为复杂。
这么多年皇兄一直是他最信任青睐的儿子,但他的存在却让父皇乃至整个皇室蒙羞,父皇又怒又恨。
长央宫夜夜长明,父皇辗转难眠。几经思虑,他下旨秘密处死皇兄。
父皇暗中宣召我。
“沐儿,你是朕的第三子,这些年你韬光养晦,朕也看在眼里。”
“你聪颖有度量,朕相信你会是一个合格的储君。废太子之事就由你接手处理吧。”
韬光养晦?原来父皇是这么看我的。
可惜他看错了,我只不过是懦弱罢了。
我没想到,我这个懦弱无能的人也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我偷换了给皇兄的毒酒,准备连夜派遣我的心腹把皇兄送出了京城。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二皇兄了吧。
生母低微,所以我自幼养于德妃膝下,但德妃不久后就有了亲生的皇子。
我从小就知道,我没有位高权重的亲族可以倚仗,我没有显赫高位的母妃可以依靠。要想活命,只能尽可能降低存在感,不争不抢,日后做个闲散王爷。
直到魏氏落败,皇兄储君之位不稳。我才坚定站在皇兄身后。二皇兄从小就对我很是照顾,无论如何,我要帮他。
无论皇兄与我是否有血缘关系,他永远都是我的至亲。
……
父皇经此一遭,神志已经不大好了,整日昏睡在寝殿里。
我并不清楚他是否知道我暗中放走了皇兄。
但是,知道了又何妨呢?
景德二十一年,父皇驾崩。我顺利登基,改国号为承乾。
后来,齐国公薨。皇叔娶了新的齐国公的养女为正妻,终身没纳妾。
再后来,我遵从大臣意愿有了许多的妃子,也开创了一个盛世。
我是御史口中的仁君,是百姓孩童口中的明主。
承乾二十九年的早朝时,我突然心口剧痛,意识渐渐模糊……恍惚中,我看见了大臣们惊慌失措地去请太医。
弥留之际,我看到一个奇怪的场景。
阮府被查抄时,发现了很多不该出现在阮府的奇珍异宝,字画古玩。
父皇大发雷霆,要灭阮家九族。我去求情,被父皇否决。
阮家众人在东市被斩的那天,太阳很毒辣,他们跪在刑车上被推往东市时,身上被扔了很多烂菜叶。
也是过了很久,皇叔娶了新齐国公的养女为妻,那个养女就是阮二小姐阮音音。
我问她,“当初你能逃出来,为何不救救其他人?”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去责怪她,也没有资格。
没想到她回答我了,“阮府被查抄是他们咎由自取的结果,再说了,他们对阮音音并不好,我为何救他们?”
她说的很激动,却也很奇怪,我被她后来的话吸引住了,“阮家大小姐我倒是想救她,可是她太决绝了。也是,以她那高傲的性格,怎么会在阮家覆灭后独活。”
这是什么情况?我的心犹如被撕裂,疼痛异常。这就是她所谓的坏结局吗?半晌,疼痛消失。
幸好,阮家众人都活着,她也还活着。
这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丧龙钟钟声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