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三个多月过去,昨天余雁归去了趟医院。医生说过几天石膏就能拆了。他一盘算的,正好是期中考完了那天。
一夜没怎么睡 ,余雁归忧心忡忡地坐到了考场里,巧的是,元白,他,徐嘉汕,三人凑巧在一个考场里,第一场语文之前,元白去给这三人接水。余雁归照例斜倚着轮椅远远望着徐嘉汕。
她头抵在桌子上,双手搂着肚子,放在脚上,一会将头偏向左,一会将头偏向右,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低低的呻吟着。
她肯定是哪里不舒服.余雁归想.他却不能做什么,焦急,自责,忧郁 一齐涌上心头.知道该做什么却做不到,这是最残忍的。
余雁归手掌暗中攥紧,准考证遭了殃,但他都不在乎,他关心的只有徐嘉汕,而她的痛苦并没有因为他的关切而减轻,两道淡眉皱在一处,充满痛苦、之前的痛苦她也是这么孤独地挺过的吗?他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让痛苦都降临在我身上来吧、哪怕它将猛烈十倍、余雁归绝望地想。
喉咙里挤出一声沙哑的哀嚎.轻的好像禁不住、一阵轻风、我还能有什么用?
她那么痛苦,我甚至连和她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他又深深地陷在自责之中。
这时元白回来了,他到徐嘉汕的座位前,轻轻放下杯子,徐嘉汕听到被杯子细微的声音,抬起头,看见是元白,她似乎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元白自然地笑了下,就转身离开。元白走了 徐嘉汕却没低下头,以一种余雁归很难描述的眼神,看着元白走去。
那种眼神是什么、像余雁归看着徐嘉汕走去时的目光.好像无法定义、爱慕.渴望,执着,又透着爱而不得的悲伤。
抬头良久,等元白回到座位上,徐嘉汕才埋下头去。
余雁归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铃响了,他不得不转过头去,将注意力放在第一场的语文中。
只记得那一场的语文很难.不过.对余雁归这种人来说不值一提,他关心的只有徐嘉汕,他扭头看去:她正和元白聊的正欢,别扭从余雁归的心里升起来,黄澄澄的注视着他,偌大的黑夜是眼白,一颗黄的透亮的眼珠子瞪着。
两人对着脸笑的灿烂,仔细一看,四张嘴唇在上下翻动,两双眼睛对望着。一个人的心在角落揪着。两人的脸挨得是那样近,好像随时会吸入对方呼出的二氧化碳。(“抱着啃似的”,事后,张伯伦这么描述。)吸入了对方的二氧化碳好像就会心有灵犀的,对吗?余雁归的头埋得更低了,心的揪得更紧了。
二十分钟在窗外耀眼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就像一瞬,铃又响了。余雁归的大脑有千斤重.他不情愿地将眼睁开。一场场过去.一次次转头又低头,第二天很快来了。
上午也很快过去,到了中午。
下午还剩一场地理.中午将近两小时、午休后又是一个小时,全部用来复习地理,当然,除了复习这件次等大事外,还有一件头等大事。
吃狗粮,当狗。
本来这狗余雁归很不愿意当,只是张伯伦发现了两人不正常。并将他这一伟大的发现介绍给余雁归以及身边的人.顿时一片人都将头抬了起来,注视着徐嘉汕与元白奇特的动作:
一开始两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而且都心不在焉,元白侧着身子、眼神不和散到哪儿去了,修长的手指上不定摆弄着什么,但脸上却带着一种余雁归认为的猥琐的笑.不过徐嘉汕好像根本不这么认为。她正用右手中指的指甲抠左手无名指的指甲,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偷偷瞄元白的侧脸。但她怎知,偷偷是怎么能藏得住,忽然间,元白双手扶了一下桌子,将身体转了过来。
啊,这…怎么了?”徐嘉汕一惊.双颊从夕阳那分到了些酡红。
“嗯.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该认真些。”元白说这话时,先一甩头,似乎甩掉了窗外洒下的阳光.又笑了一下、笑出了一地的少年感与一地的阳光。
两人又继续聊起来、余雁归将目光收回,他扶了扶眼镜.又将目光放在一旁的张伯伦上、他也同样无语。
两个无语人相加不是有话说的两个人,而是无语人的平方。
但是无论多无语、三十秒后,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向窗边的元白和徐嘉汕。
两人相谈甚欢、徐嘉记看着元白的眼睛.晶状体似乎反射窗外的阳光.浅浅映出光芒、他滔滔不绝,她如痴如醉.目不转睛地盯着元白.是在看元白蓬松散开的发梢,英俊的面容,还是下颔线上滚动的喉结?没有人知道、但她的表情说明了这一切。
后来元白的头渐低了,徐嘉汕却没察觉到。后来不知他匆匆说了句什么,就头转过去与别人谈话去了。她脸上先是掠过一丝不满、但又伸长了脖子,看着元白与别人聊得正欢.像一只安静的小猫一样、伏着身子、静静的,又是笑着的、那种表情是什么?余雁归想,是不甘,失落、还是装可爱?在他看来,徐嘉汕看着元白的满足表情就好似他看徐嘉汕时的时候那种表情。
看来一切都无须再猜测,果真如他想的那样.徐嘉汕真的喜欢元白.就像他肯定自己喜欢徐嘉汕一样。一想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一直叹到期中的成绩发下来,还没有叹完、因为余雁归考得还算差强人意比上次进步了几分,总体没大变化.总这样也不行、就余雁归那几个破分,最烂的高中也不一定录取、太难、而徐嘉汕这边更不太行。
两人都差.一些,徐嘉汕差六百一十几,余雁归差九百四十整,都上不了岸。
不过元白好像发挥不错,全区都前100了。那天看榜,徐嘉汕看了看元白的成绩.又看了看自己的、鼻子抽动了一下,正好被余雁归看到了。
这一来二去的过了三天,等老师提起要排位的时候,余雁归已经可以下地了、在这一天、余雁归既是喜悦又是忧虑。喜在他早就向班主任交代过自己。
想要一个数学,生物都不错的女生当同桌.忧在他怕老师会错意,没调上、但班里能有这个条件的女生恐怕就只有徐嘉汕一人了.想到这.他才忐忑地搓着手。
调位正式开始了班主任正把提前准备好的PPT调出来。
点进文档了、点进D盘了.点进PPT了.余雁归的双手紧紧攥着、心中默念着徐嘉汕.PPT调好了,所有人都将头抬了起来,余雁归先是睁大眼睛寻找自己的名字,等找到以后、再在这个名字四周寻找。
徐嘉汕。
余雁归之前曾无数次幻想这一时刻,他会怎么样、他会发狂,再像上次那样他会晕倒,大叫?都没有,他只是平淡地将桌子拉到她桌子右边,甚至一口大气都没出。
但是徐嘉汕却很不领情,他发现徐嘉汕三番五次提出调走,这倒也不是有多讨厌他余更行,而是想距离元白更近一步.可是余雁归只是关注他自己的位置是否挨得徐嘉汕近。
但这却埋下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