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诫看着那群人彼此之间那种熟络的互动,想着刚才楚狱说的话。
「无诫可是连心都是硬的哦。」
他的心……
他原本心脏的位置,现在在那里的已经不是一颗心脏了,而是为他的身躯提供能量的能源中枢,而且能源中枢的位置还比正常心脏的位置要偏向胸口一些。
能源中枢提供的那种能量可以维持他的大脑活性。
他后来也思考过那些可以改造他的身躯的人说过的话,其实他还是觉得,他们也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比如,能量消耗一空后,他就是真的死了,根本不可能因为复充能后再复活。
因为大脑没有了能量供给保持活性,很快就会脑死亡,时间长了,脑组织都剩不下。
最好的结果就是,他的灵魂无法进入轮回,而是如他们所说,一直被封印在这具躯体里。
其实,能不能获得大人的原谅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了……
他抬起一只手放在了胸口上,垂眸看着地面。好一会儿后,他才重新抬起眼,看向了那躺椅上的人,却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他愣了一下,平静地放下手,又和平时一样,如一个雕像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了。
楚狱摇着扇子,在识海里对75道:“75,你猜我的读心术到了什么样的级别?”
FG75:“不知道啊,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站起身,把扇子扔回张敬手里,往殿内走去:“哪怕这人只剩下一个大脑是属于人的,我也能从他那双伪造的眼睛里看出他的所有想法。”
没人可以在她面前说谎,哪怕这人只剩下了一个大脑,其余部分全是人造物。
她看着身边跟着进来的所有人,视线最后落在了张敬身上:“张敬啊……”
“陛下……”他真的,好想哭。
“别怕,皇祖母那边,朕已经给她说好了的。现下时间晚了,你明儿一早再去告诉她,朕微服私访去了。至于早朝,三日之期未到,等到了,你再颁布一个三日之期。三日复三日,直到朕回来。”
“喏……”
呜呜呜,但愿太皇太后娘娘大发慈悲,不会要了他的脑袋吧。
*
楚狱又带着楚刑卫们和无诫一起出宫了,这一次出了皇都后,她没有带他们往四风城的方向去,而是朝着西边走。
正因如此,若明再一次彻底和她错过了。
若明坐的是马车,按着正常的速度行驶的,所以等他处理完剩下的事,回到宫里时,卧龙殿已经漆黑一片了。
漆黑便也罢了,但应该在门外守夜的明哨禁卫军却没了踪影。
他直觉不妙,快步走了过去,敲了敲殿门。可敲了好一会儿,都无人来开门。
他立刻推开殿门走进去,殿内都没有打造任何人的身影。
想到了某种可能,他走过去打开了衣柜,这一看给他气笑了——衣柜里上次回来后放在里面的行囊又不见了,再仔细查看其他地方也会发现,少了不少她日常能用的东西。
“就这么能跑?”
他气得甩袖走出殿外,对着殿外的空地道:“小陛下回来后,你们大可告诉她在下来过。但在下现在需要知道她的去向,你们可有人知?”
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才有一道声音从某个角落里传出:“若明大人可以去寻张大人。”
他们早就被陛下遣开了,陛下不愿他们离得近,他们也不知陛下出城后的去向。
若明皱起眉,往自己的兰华殿走去,果不其然,在兰华殿外看到了面如死灰的张敬。
“张内侍不回自己的地方歇着,跑在下的宫殿来做什么。”
张敬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已经去过卧龙殿了:“咱家是来传陛下口谕的。”
有口谕?
他这一听,脸色稍微好了些:“什么口谕?”
“陛下的原话是:仲夏酷热难耐,朕听闻荷芋做的凉汤最是解暑,若明大人无需挂怀,朕喝个凉汤便回。”
若明刚刚稍霁的脸色又迅速黑了下来,气得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她还敢说别人是大骗子,我看她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骗子!”
她只要一在他这里说谎,就必定会把自称从“我”变成了“朕”。
什么酷热难耐,什么解暑,他看她就是不想好好当皇帝,就是想把这摊子甩给规明教,她才故意又一次离家出走的吧!
一开始她还能好好上朝,现在可好,这两天听说她连早朝都给免了!古往今来哪个皇帝敢像她这样!要不是还有规明教在,朝廷早就换主人了!
“来人,备马!”
张敬麻木地问他:“若明大人也要出宫是吗?”
他阴狠狠地瞪向他:“我不去追她,你要等她自己玩够了再回来吗?到时候你坟头草都能割五茬了!”
张敬欲哭无泪道:“那就请大人好好的把陛下送回来吧。”
最好是能时时刻刻紧盯着陛下!
他现在就觉得,纵观陛下身边的所有人,敢强硬地管着陛下,还能得陛下放任的,也就只有若明大人了。
别看平时陛下对规明教多有不满,但在若明大人这里,陛下再生气,对他也是特别的。
他作为旁观者,看得最清。
若明在等马来的时候,心里也在寻思着楚狱留下的话。
荷芋是皖垵府城的特产,东灵大陆这边别的府城都没有,那是从西法大陆传过来的,后来皖垵寺也明令规定了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将荷芋种子散播出去,如有发现会被严惩,所以就只有皖垵府城才有荷芋。
荷芋能不能做成凉汤,他不知道,他也没听说过那种凉汤,但皖垵府城最出名的除了荷芋以外,他所知道的就只有用荷芋做的荷芋糕了。
不过,皖垵府城一直以来也没什么问题啊,她怎么突然要去那里?还是说,她真的是贪嘴,好那一口吃的,这才撇下朝堂不管,又玩了一出离家出走?
看来也只有追上她才能得到答案了。
*
若明到底是凡人之躯,哪怕修炼了内功,也是比不过楚狱一行人的身体素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