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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励缓缓转过身，毫无神采的脸色像是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力，眼神中的倦意一扫而空，无数情感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他几乎是扑到病床边，低头凝视着那双虚弱微睁的眼睛。泪水垂直滴落，砸在阳茗脸上。颤抖着声音轻声说道：“难受么？我可以摸摸你么？”
“看到你就不难受了。”阳茗右手酸麻，想抬左手帮他拭去泪珠，但手臂似乎是失去直觉了，动不了。刚想起身看明白就被扶住了肩膀。
“别动，你手臂折了，还有点脑震荡，医生很快过来。”
辛励嘴角含着笑，眼中噙着泪，神色温柔像能融化万千冰雪。指尖轻柔覆上朝思暮想的脸颊。拭去滴落在他脸上的泪珠，抚过他的眼下、颧骨，干裂起皮的唇瓣。
他拿了棉签沾水洇湿阳茗的嘴唇，柔柔地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喝水，先这样凑合一下。”
刚放下水杯，阳茗就拉他的手。“别忙了，陪我说说话。”
“还有啊，你瘦成这个样子，这么累怎么不和我说呢！”手在宽大掌心中缩成了拳，被大手包起来，惊慌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安稳下来。辛励故意嗔怪道：“叫你吃苹果，肯定没有按时吃，都不平安了吧。”
“我告诉家里人，你只是小病没有大碍。你别说漏了啊。”
“今年除夕我妈和我还有林荫都去了你们家。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可开心了。”
……
辛励担心阳茗刚刚醒过来，精神不济，不想让他多说话。自己念叨着琐碎小事，为他宽心。
没过多久，医生推门而入，查看了病情，对着阳茗哩噜了一串法语就走了。
辛励看看医生又看看阳茗，眼睛里写满迷茫。阳茗笑着解释道：“他说我没有大碍了，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定期来复查就好。”
“嗯，你说了这么多话，累不累？”阳茗脸色蜡黄，满脸憔悴倦怠。辛励坐在他身侧，心疼的压了压被角。手指拦在阳茗嘴边，做出“嘘”的手势。
“马上天亮了，高杰会赶来。明天有的你忙，家里我都安排好了，不用你操心，快休息吧。”声音柔柔弱弱的，却又含着不容置喙的力量，说完俯身吻在阳茗侧脸，手拢在他眼睛上，强迫他休息。
阳茗由着他摆弄，仅露出的半张脸笑弯了嘴角。
“亲一下而已笑成这样？”辛励另一只手戳他的脸，像小孩子摆弄玩具一样调皮。
“笑你现在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我的辛辛长大了。”
“切，当家主父差不多了。”说起这个他倒是委屈上了，小嘴巴巴地絮叨个不停。“你们那么大个家很难管的，家里家外都是我一个人。两家人的关系也要顾周到，什么我都替你做了，就差给你生孩子了。”
阳茗笑意更深了，他伸手揉乱辛励的短发。“这么委屈，那就别生孩子了。”
“嘶~我都这样了还拧我。”
“我看你还是不难受，快睡！”辛励把毛巾叠成长条，盖住阳茗的眼睛。脸贴在阳茗手背上也合了眼。
……
阳茗身上痛着睡不踏实，辛励顾着他的动作也处在浅眠状态。门外人们的声音放的很轻，却还是被两人听了个真切。
“我去开门。”辛励拿下阳茗眼上的毛巾，端了盆出去了。
高杰走到床边，往日里整齐利落的头发此时稍显凌乱，下巴冒出青色胡茬，大衣敞开着露出的领带有点歪。他轻声问着：“阳总，您好些了么？”
眼睛浸在黑暗中好几小时，倏地睁开，明晃晃的白炽灯照的他有点睁不开眼睛。他眯着眼打量高杰，想必他定是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着手联系律师，一路不敢耽搁的跑来了。
“辛苦了。怕事情泄露，之前没有知会你，见谅。”他话说的谦逊，对这个忠心耿耿一路随自己爬上来的助理，真诚道歉。
“不碍事，您跨国和我通信风险太大，我理解。”
寥寥两句，这对多年的好搭档消除了嫌隙。高杰拿出新手机递给阳茗，“您的手机在车祸中撞坏，已经妥善处理。这是新买的，电话和这次事故的资料已经存进去了。”
“嗯，把所有证据交给律师，不能白挨撞，我得借着这次的皮肉之苦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是。”
“家里那边通知陈叶，不要泄露一丁点消息。”
“是。我让律师进来详谈。”
门外的长椅上，辛励和律师一左一右安安静静坐着，见高杰走出来，律师率先起身。
辛励知道律师的到来一定是要商量这次事故的具体事宜，自己出现反倒引人口舌。没有起身，只是对高杰微笑打招呼。
高杰微微颔首说道：“辛先生，您也跟我来。”
“我？”辛励指了指自己，见高杰目光坚定，便没有多言。
他和陈叶高杰私下熟络，朋友相称。但是刚刚高杰称呼他为‘辛先生’又说了‘您’，难道是做给律师看？
辛励摁下心中疑惑，跟着进了门。
护士已经进来查过房，窗帘被拉开，阳光洒了一室。近日的操劳让阳茗清瘦不少，此时身形笼在暖阳里，凌厉的轮廓被镀上一层金光，看起来柔和不少。
他侧头对律师笑了笑，开门见山地说道：“李律师，辛苦了。有什么情况您请说。”
“阳总，我的人已经查到这次的事故主要是……”律师停住，扫了辛励一眼，不再多言。
“没关系，辛先生不是外人，也是我们的股东之一。”高杰见阳茗笑而不语，示意律师继续。
话一出口，辛励和李律师皆是一愣。
李律师毕竟专业，只顿了一秒便恢复了如常神色，将手中的资料交给阳茗，继续说道：“这次事故主要是竞争对手的蓄谋已久，我们之前有所部署，损失并不大。大部分证据都已经掌握，接下来会提起诉讼，并向甲方申请驳回他们的竞标资格。”
“好，追究他们刑事责任，让他们从这盘棋局中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