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驻停在车库,他们也该道别了。
阳茗说:“别胡思乱想,我会尽快安排好这边的工作,尽快回去。”
“嗯,你去忙吧。不耽误你工作了。”一路上的通话中,他听到秘书进来催促了几次,都被阳茗拒绝了。
他想佯装懂事,主动说你去忙吧,我挂了。但是私心强烈的希望阳茗能够多留一会儿,哪怕多说一句话也好。
他全程装作听不见、不知道。车子停下的时候,他知道该结束了。任性一会儿是情趣,任性很久就是自私了。可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眼眶又红了。
他骂自己没出息,明明就是能干又坚强的小老板呢!怎么看到阳茗就忍不住一哭再哭。
电话挂断,指间又夹上香烟。他没有烟瘾,只是夜半相思苦,辗转难眠的时候,他能有个消遣。
直到香烟燃尽,他都没有吸过一口,定定的望着烟头微弱火光出神。
他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仅仅凭借虚无的直觉,却也说不清道不明。只能强压下心中不安,换上一惯的笑脸,走进别墅大门。
在这座城市,他是儿子、是老板、是唯一的男人、是一家之主,唯独不是阳茗的爱人。他不能哭、不能慌、不能乱。不管是装是演,他都要尽力轻松洒脱。
餐厅里,张阿姨布置好饭菜,辛妈妈已经等在了桌边。见他进来,催促着洗手吃饭。
“阳家说除夕让我们去一起过。”辛妈妈给儿子盛了冒尖儿的一大碗饭。
辛励皱了皱眉,这是喂猪呢!
“你别皱眉,你看看你瘦的,不吃完了你别上楼啊。”在辛妈妈看来,儿子健康快乐胖胖乎乎就叫好,可他这不争气的儿子,长这么大就没胖过。
以前日子苦,她埋怨自己没本事顾好孩子,现在条件这么富裕,怎么还越来越瘦了呢!
辛妈妈去厨房端汤,那是她特意煲了一下午的十全大补汤,必须给她儿子好好补一补。
辛励趁这空挡,拨出一大半米饭到盆里,又拿着铲子压实,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日月更迭,眨眼就到了除夕。
这半个月他陆续做了几个光怪陆离的梦,都和阳茗有关。他试探性地问过阳茗,没有得到什么信息。今天正是除夕,他收敛心情,准备好好过个年,可能就是自己精神太紧张了也说不定。
辛励早早去了工作室,里里外外贴好春联福字。站在大门口,越看越喜欢。找了半天角度,郑重的拍下照片,发给阳茗:新年快乐。
来到阳家大宅已经快到中午。阿姨都放了假,年夜饭的任务便交到了大家的手上。两位妈妈掌勺,阳爸爸辅助,阳清和辛励在客厅切水果。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倒是也生出一派喜气祥和。
阳清的月份大了,俯身削苹果有些不方便。辛励从她手上接过苹果,慢条斯理地边削边说着话。“上次产检一切都好么?”
“我超健康的,倒是你,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
“最近睡眠不好。可能太累了。”辛励抬眼打量阳清,她一身粉红丝绒睡衣,头上还带着kitty发带,瓜子脸被养的圆润不少。看起来红光满面,气色上佳。
打趣道:“你倒是春光拂面啊,被爱情滋润的很好的样子。”
“是呐,你这个孤家寡人是羡慕不来的。”阳清故意气他,接着说:“一会儿我的爱情就来喽!”
“林荫也过来?不用陪家人过年么?”
阳清撇撇了嘴,“她们家人早就迁居国外了,国内公司只有她和她哥哥在支撑着。而且她妈妈早就去世了,那爸爸!不见也罢。”
涉及林家家事,辛励不便多言。他打了个哈欠,在茶几上切起了木瓜。
“一会儿我给你拿点安神茶吧,很管用的。”
“这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么?”辛励捏着果皮端轻轻拉开,果皮被削成又细又长的一整条。
“哇,深藏不露啊。”阳清惊呼,拍了拍手。引来饭桌前几位长辈侧目。
阳妈妈笑着夸他:“小辛真棒呀。苹果都削地这么好。”
“嗨!别夸他。他从小削到大的,勤能补拙了。”辛妈妈笑道。
“怎么从小爱好削苹果?”
“他小时候,我每天回来都深夜了,他自己在家害怕,也担心我。每天自己削个苹果等我回来吃,告诉我说吃了苹果就会平安了。”辛妈妈说起往事,压不住的辛酸,眼眶稍红。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拍了拍额头。“你看我,年纪大了就是容易伤感。”
“小辛是个好孩子,你把他教的很好,虽然陪伴少,但你绝对是个好母亲。”阳妈妈在围裙上蹭了蹭手,放在了辛妈妈的脊背上。轻轻柔柔,给足了安慰。
“来来来,饺子好了。”刚出锅的饺子很烫,阳爸爸咣当一声放在桌子上,烫的直摸耳垂。
阳妈妈白他一眼,“笨手笨脚的,你垫块抹布不就不烫了。”
阳爸爸也不顶嘴,笑呵呵地坐在沙发上问道:“清儿,你不是说林荫也过来么?”
说曹操,曹操到。
林荫推门而入,把礼物放在门厅处,款步迈上台阶。
“叔叔阿姨好,辛妈妈好。”乌发如绸缎,披在肩上闪着莹润光泽。修身白裙长至脚踝,勾勒出玲珑曲线。一双凤眼眯起,笑意盈盈地打着招呼。
“真漂亮。”不等长辈开口,阳清先勾了林荫的小指。
饭菜陆续上桌,孩子们也都到齐了。阳爸爸招呼大家落座吃饭。
一家人围坐长桌,分享着一年的喜怒哀乐。阳清心情大好,家人团圆,爱人在侧,腹中小人儿更是茁壮健康。席间,她更是妙语连珠,逗得众人欢声笑语不断。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像是为这团圆时刻奏响乐章。
美满的团圆被一通电话打破了。
“嗡~嗡~”辛励手机响起,他走去沙发。阳妈妈在背后打趣道:“肯定是小茗,思念小辛了。”
确实是阳茗,不过他恐怕不能打电话了,更不能思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