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瘫坐在火车硬座上,思绪万千。
他看向只抢到站票的射手和狮子,不由得感慨命运的参差:“你们明明只比我晚抢十秒……却只能拿到站票,可惜啊可惜。”
“如果你非要提这事的话,”狮子揉了揉眼皮,他困得睁不开眼睛,“那么恭喜你,我现在实在是生不起气。”刚说完,他就站着昏睡了过去。
射手倒是精力充沛,他兴致勃勃地观察着窗外的云,眼晴都不眨一下,对旁边两人的喧闹亳不在意。
车厢里归于宁静,天空昏沉之际,在一片缥缈的宁静中,在狮子平稳的呼吸中,他能听见三米开外羽毛落地的声音。白羊打了个哈欠,头一偏,也陷入了沉眠。
他很少做什么有实际内容的梦——就算有也会被他忘记,大多数时候梦里都是无边无际的海蓝色——这次也一样。
火车驶向了夕阳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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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蝎听见了电流声。
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所以睁眼时带着些不情愿。
“早上好。”水瓶轻声问候,微微颔首示意。“你今天比昨日提早了一个多小时醒来,依我所见,其中百分之八十五应当归咎于金牛昨日布置的任务,而剩余百分之十五……”
“好了闭嘴。”天蝎无奈地看着几乎每天早上都来拜访的人,“还有百分之十五是被你发出的电流声吵醒的。”
水瓶被他噎住了,遂转移话题:“你的两位同组人员已在五分钟前出宿舍门去社团,预计在三十秒后进入金牛办公室——如果被他冠上迟到的罪名,你大概率会被割掉眼皮——以此作为因睡眠而迟到的惩罚。”
“我……”天蝎站起身来,抱起一堆物品,迅速向盥洗室走去。走动间,他嘴里还咕哝着不满:“他总是这样苛刻,难道是当惯了奴隶主吗?”
水瓶耸耸肩:“他过去的信息暂时不在库中,但我能确定一点——如果你仍然按照你引以为傲的血统的家族规矩来洗漱的话,需要花费至少半个小时——你绝对会被他割掉眼皮。”
“啧。”天蝎咬牙,决定破一次例。
原谅我吧,父亲。
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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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羊从梦境中缓缓苏醒,一时间,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那片海蓝色的虚影。随着虚影渐渐消散,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房间。身下的天鹅绒毛毯柔软舒适,身上覆盖着轻盈的丝绸被褥,床顶悬挂着色彩斑斓的华盖,细密的丝织绸缎如同紫藤萝般垂落下来,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氛围。他转动头颈,环视四周,只见墙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绝伦的画作,每一幅都透露出无尽的华贵与精致。
“哟,醒了。”射手推门进来,“你猜你这趟睡了多久?——二十八个小时!你小子一天的睡眠可以抵我一个星期。”
白羊还是一头雾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射手摇摇头,向左移了一步。
在他身后,站立着一位女子,美丽而端庄。她头戴一顶精致的纱帽,轻盈地衬托出她的高雅气质;腰间系着一条细巧的腰带,勾勒出露肩白裙下那曼妙的身姿。半透明的纱巾轻轻包裹住她的脖颈,延伸至锁骨处,露出一片细腻的肌肤,仿佛是晨曦中最柔美的光晕。周身缭绕着淡淡的云雾,为她的优雅平添了几分神秘。女人的目光触及到白羊的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触动了最柔软的部分,再也无法自持。顿时泪流满面,不顾形象地奔向白羊,紧紧地拥抱着他,纤细的双臂环绕在他的背后,轻微的颤抖透露出内心的激动。
“哦……你还活得好好的……我的佛里克索斯……我亲爱的孩子……”
女人放任自己的眼泪沾上白羊的衣服——他已穿上了学校定制的工作服。
“母亲……”白羊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不……妈妈……”
白羊不再说话。
母子的久别重逢并没有使他的心泛起哪怕一丝感动的涟漪。眼中的碧蓝由讶异转至不解和愤怒,这愤怒从两年前开始积累,由躁动累成沉郁,烈度几乎不曾消减。
“抱歉,涅斐勒女士。”白羊有些粗鲁地推开紧抱住他的女人,“我还不能原谅你……”
“是因为海勒吗?我知道我在那件事上很不负责任,但这十几年我一直在挂念你们。”涅斐勒擦干眼泪,但它们还是不停地往下掉。
“你不配提海勒,”白羊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她有那毛病却还是……”
涅斐勒垂下眼,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我知道了,我会等你原谅我的那天。”说罢,她振作起来,恢复了那冷美人的神情,虽然眼圈边还留有一丝红晕,但她还是礼貌地邀请两人去大厅就餐,并表示狮子已经在桌前等待了。
“走吧。”射手说,“这里就是个中转站,吃完饭我们就走。”
白羊不说话,沉脸跟着射手向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