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逝去之后,仙门百家与辉月之神伊尔伊罗才姗姗来迟,他们假意派放物资,修整建筑,暗里则扩散谎言,将顾尘与仙门百家中的越州顾氏连在一起,并借着她的影响扩张势力,排除异己。
“这个顾尘终于死了,她真当以为自己藏的多深,要不是因为魔尊,我们早就将她除了,还用等到现在,不过她也确实有点本事……对了,阿黎,她教过你这个徒弟没有,她有没有和你说过,她留下的法宝藏在哪?”
宁黎在阴影处压下眸中的厌恶,而后道:“没有,她在意我的身体。”有,她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身份。
“那……”
宁官舟还想问些什么,但宁黎已推门而出。
门后传来隐约的咒骂,宁黎下意识地回身望去,周遭的景象却刹那碎裂,随之,她的眼前亦一片模糊。
而那骂声却越来越清晰,如在耳边,她费力地睁开双眸,却只看到一片素白的帷幄。
身体似乎没有多少力气,只是睁开双眸不久,无力感便须臾间传来,眼前的景象也随之一片昏花。
她不得不重新闭上双眸,以此来减轻身体的疲惫。
这种感觉倒是像才出生不久的婴儿。
耳边的声响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宁黎不再试着起身,而是专心收集这些不费力气的情报。
“家主,阿黎她天资愚钝,实在担不起这少主之位,还望家主顾念我和夫君往日的贡献上,饶了她这一回,属下必当结环以报……”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女子的声音也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则是男子刻薄的声音:
“够了,宁黎是这几百年来天赋最好的宁氏弟子,岂能被你这小小的旁支长老连累,不过念在你往日忠心耿耿的份上,我允许你留下一条命,拿着这些钱,自废修为去往卡特之城,往后,别让我看到你出现在少主面前。”
“少主,不,她是我的女儿宁黎,不是你宁官舟维护统治的工具!”
宁黎心下一颤,一直隐隐约约笼罩在心上的迷雾被这一句话重重撕开!
难怪她对宁官舟始终生不起家人应有的亲情,难怪她看向宁官舟时会生出隐约的厌恶与恨意,难怪她对宁氏没有一丝留恋,难怪宁官舟明知顾尘与世家结仇,还要送宁氏少主去拜师!
宁官舟,从来没有在乎过宁黎的死活,他想要的,只是下一个顾尘,一个能为他所用,为他延续统治的棋子!
耳边传来利刃出鞘的声音,宁黎瞳孔骤缩,若这种时候还不知道是何状况的话,那她这十几年的少主就白做了!
“住手,住手,你不许动她!”
长剑刹那凝聚于手中,宁黎翻身斩碎笼罩于身前的帷幔,破碎的白布纷纷扬扬地散落于她身前,逐渐变成漫天翻落漫卷的大雪。
银白铺落满地,几道身影乍然于大雪间闪过,挡在宁黎身前的木门不知何时随大雪化作虚无,因此她一抬头便能将雪中的景象尽收眼底。
溅出的血染红了未落的雪,若大雪中一闪而逝的烛火,很快便湮灭在纷扬而下的雪中。
一身丧服的女子被身着夜行衣的影卫摁在雪中,她的身上满是伤痕,其中几处再深寸许便能要了她的命!
方才染红大雪的血,便来自这几处致命伤口。
“宁遥岚,你身为罪女,能登上长老之位,已是我最大的宽容,可你竟还不知足,不仅对少主出言不逊,还妄图刺杀家主,果然,劣种就是劣种,来人,杀了她!”
一个影卫举起短刃,还未等他挥下,一把长剑便自后乍然袭来,他不可置信地转了转头,想要看清这突如其来的刺客,但终只能无力地倒下。
宁黎快步跑向宁遥岚,几百道符咒自她手中呈现,随后她跃起身,趁空中翻转的刹那将符咒悉数掷出,而后右手捏出剑诀,在落下的瞬间召回长剑,随后足尖点上翻飞的雪,在借力转身的刹那向用尽全力向着宁官舟挥出一剑!
宁官舟或许没想到这种时候会有刺客,或许他也只是一抹幻境、一切只凭幻境主人的心意而动,总之,他没有躲开,也没有任何防备地就接下了宁黎的这一剑。
身后的符咒也在这瞬间化作万千利刃,精准地刺入了影卫的每一处要害!
一切尘埃落定,周遭又复寂寥无声,宁黎小心翼翼地踩过遍地的红雪,走向那抹从未相见的身影。
“娘……”
她试探地唤了一声,随后无力地跪在那抹身影的远处。
幻境消散,冷夜消褪,宁黎跪在浮动的光影之间,抑制不住地呜咽出声。
时空不会怜悯任何生灵,宁黎对双亲的记忆早已在时空之中被消泯贻尽,纵然在幻境之中,宁遥岚也只是一片模糊至极的幻影,甚至包括那几个影卫与宁官舟,也是现如今的熟悉相貌。
她早已,遗失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