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不见人出来,他开始打量屋子周遭的陈设。
也许是不常有人来的缘故,秦玉城觉得空气有些逼戾压抑,他索性站到窗旁,从防盗栏杆的条框中眺望规矩的景致。
这样的生活和囚禁有什么区别。
他只觉得呼吸更困难了。
就在他要转身,准备去卫浴里看看秦玉熙什么情况的时候,他察觉到了胳膊上黏腻的触感。
秦玉城下意识用左手去摸
是一片殷红的血渍。
他猛地抬头,发现头顶上的木板缝隙间,正流动着浓稠的液体,垂悬在空中,依着重力缓慢的向下坠落。
没来得及给他反应的时间,厕所传来了开门的响动。秦玉城果断踩着地毯往右拖动,把血迹处遮盖严实,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
“二姐……”
秦玉熙刚好出来,因为裙摆沾到水,她忙着摆弄,丝毫没有注意到秦玉城怪异的神情。
“苹果我拿走了…”
秦玉城晃了晃那只木质苹果,请示她的意思,看秦玉熙没挽留,只是摆摆手,他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下了楼,大姐已经换了频道,电视里是一唱一和的相声调侃,时不时伴随着一阵哄笑和掌声,比新闻联播热闹多了。
秦玉娆看起来挺感兴趣,手里扒着桔子还不忘盯着电视,秦玉城走过去都没有发觉,还是他咳嗽了两声,才抬头看过来。
“大姐,钥匙我给你放这里了。”
他把钥匙往茶几上一出溜,却发现秦玉娆盯着他的手愣神。
苹果,她在看苹果吗?
那种神情也只出现了短暂一瞬,就又恢复到了一贯的格式化冷脸,和新闻联播里一样,无趣。
秦玉城摇摇头,笑着回了屋。
陈岩一宿都没睡好。
做噩梦了不说,脑袋还疼,起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发现伤口有点渗血,看来口子开的不小。
天蒙蒙亮,刚泛了鱼肚白,估计才七点多,今天休息,陈岩不甘心的又躺了一会,发现实在是睡不着,干脆就心一狠坐起来给自己换药了。
即便是有暖气片,北方的冬天还是冷的要命,没有地暖,冷气就顺着冰凉的拖鞋直往脚心钻,冻得人打颤。
陈岩两条笔直长腿极具观赏性,本来皮肤就偏白,这么一冻,泛着微微的红,挠的人心痒痒。
他利落的把衣服套上,轻轻拉开门,本来想着李忘忧没醒,自己给做点饭,却发现柳姐正在客厅给小鱼缸里的小金鱼换水,见地上沥沥拉拉流出来的不少,他转身就去厕所取墩布。
“真想好了?”
李忘忧问他。
“嗯。”
李忘忧没再说什么,拨通了施曼的电话,她把手机递给陈岩,接过他手中的墩布就离开了客厅。
“……”
“我们见面再说。”
陈岩跟李忘忧打了一声招呼,进屋收拾东西,等着施曼上门,还不到半个小时,人就来了。
施曼没化妆,气色比平时稍微差一些,但是眉眼之间的凌厉丝毫没削减,自从进门就没正眼看过陈岩,一直在拍打她皮衣上蹭上的污渍,虽然只有指甲盖大点,根本无伤大雅,但是他们都知道现在的施曼心情很不好。
“要走是吧。”
“是…”
“找到住处了吗?”
“没…”
眼瞅着施曼越来越不客气,陈岩大气也不敢喘,他知道自己现在该解释一下要走的原因,可是话到嘴边是怎么也出不来,三脚蹦不出一个屁来。
“你这两天先去董老三的快递公司干两天,他估计看面子能留你两宿,剩下的就自己想办法吧。”
陈岩刚还想着出去以后要不要去桥洞对付,眼下的问题就解决了,他心里暗自窃喜,管他了,能过一天算一天,反正他的日子,从生下来就开混了。
“谢谢姐。”
施曼冷着脸没说什么,抓着车钥匙就出去了,似乎是要急着去开会,靴子咯噔咯噔的,踩的楼道里回声挺大,陈岩都怕她一个不注意就跟呕吐物上滑倒了。估计要是那样施曼能气的把车门踹凹进去,他心里暗戳戳的想。
等他收拾完东西,已经是中午了,别看是个男人,乱七八糟的还不少,尤其是冬天的衣服,个太大占地方,他从床底下把自己攒的超市的塑料袋全搜刮出来,左套右套才勉强装下。
跟柳姐正式道别以后,他拖着行李箱大包小裹的出门了,离开了这个住了快有十年的家,回头望了望,似乎连门口的小广告都挺亲切。
做出这个艰难的抉择,陈岩并非一时兴起,他考虑了很久,才愿意抛弃自己这么多年来所熟知的生活,寻找自己新的未来,而他也并不知晓,自己这样做出的决定,将会彻底改变的了他的人生轨迹。
这是后话。
从小就生在穷人家,因为有先天性的心脏病,陈岩属实吃了不少苦,他清楚爸妈为他治病已经仁至义尽,所以后来被抛弃,他甚至觉得没什么,对于爸妈来说是件好事情。他不是一个悲观的人,至少小时候不是,幸好,命运眷顾,机缘巧合之下他遇见了施曼这一帮子人,给了他生存的资本。
只是后来干的活实在不大体面,明着来讲就是要债的,总跟别人发生口角不说,挂彩流血也是家常便饭,他也不大清楚自己啥时候开的窍,死活也也不愿意再干下去,也许是因为雪夜里那个女人的哭喊,又或者是那两条翻垃圾堆的狗。
或许都不是。
积攒了一夜的雪在路牙子上厚的很,踩上去几乎要没过脚脖子,陈岩只能贴着机动车道的路边走,提防着车轮碾过的泥汤飞溅到裤子上。
要是流落街头,他的衣服可是珍贵的很。
董老三的物流公司他去过一次,是给施曼取东西的时候,他人不错,高高大大的,不到四十,除了为人市侩,有点小资本家的毛病,自身条件和性格都没得说,来他这里干活,陈岩还是很放心的。
临到之前,他给董老三打了个电话,董老三说什么都要来接他,只是电话还没挂,他就已经拖着箱子到门口了。
“小陈兄弟?”
“是我董哥。”
两个人客套了几句,董老三直入主题,给他介绍了住的地方,是个旧员工宿舍,腾出一张床,拾掇拾掇还是挺干净的。
即便地方小,却是比他在那栋楼里住的踏实。
简单安顿一下,董老三让他先休半天,陈岩推辞了,人在屋檐下,不能白吃饭,他问了问工作的大体内容,准备先从一些容易入手的活开始。
董老三应了,让他耐着性子先等,不一会一个大姐进来了,陈岩是真没料到,这就是自己的入门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