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北京墨 第十二章 解药

凤仪宫内，江予珩睡得很沉。凉风习习，吹散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宫外，初二带着黑衣人的尸首一路前行，趁天亮之前悬挂在黎府门前，转道上官府，与初一会合后一起回阁里结算奖金。

另一边，养心殿内。

红烛彻夜燃烧，宫人轮班值守。殿外众多侍卫巡逻，混杂着其他势力的眼线。时念一身夜行衣从密道中出来，避着巡逻的侍卫抄近道回到自己的房间。

卸了刀具防衣，套上内务府大总领的衣裳，时念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门，双眼惺忪，慵懒地走向养心殿。巡逻的侍卫看过这身衣裳，检查过腰牌，就把人放进去了。

时念道了声谢，懒洋洋，慢吞吞地走进殿内。等殿门一关，他眼眸睁开，身体瞬间站直起来，慵懒的气质一变，多了几分干练，大步流星地走向顾京墨的床榻。

床榻前侍奉的小六子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看到愈走愈近还嘟囔着，“谁啊，大晚上不睡觉还过来，也不是换班的点啊……”时念没好气地给了人一个暴栗，“起来，哪有侍疾的人自己睡着了的。”

小六子惊的一下跳起来，瞬间摆出防御的姿势，“有刺客，护驾！护驾！”看清是时念后却嗷了一嗓子，泪流满面地铺在时念怀里，“念哥，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陛下还没醒，要是知道你回来那肯定很快就醒了……”

时念一脸无奈地把人薅下来，“行了，你先去睡吧，这里有我。”小六子闻言眼睛一亮，不要钱的吉利话一箩筐地导出来，然后脚底抹油飞快的回去会自己的被窝了。

时念有些心疼地看着床上面容消瘦的顾京墨，伸手掖了掖被子，却没防备地被床上装睡的人反手抓住一拽，勾着腰一阵天旋地转，就落在龙塌的内侧。

时念惊的眼睛挣得老大，脑子一片混乱，好容易反应过来，高兴地笑弯了眼睛，“陛下这么快就恢复康健，实在是太好了。”

嗯？时念转念一想，太傅不是说就算是服了解药也要三日才可清醒吗？怎么这才第二日陛下就醒了……想到这，他不禁有些焦急，拉着人袖子就想问个明白。

顾京墨看着刚忙完从外面回来的时念，第一时间就是关心自己。看着他的神情从震惊到欢喜，再从欢喜到焦急，心里溢满了喜悦。顾京墨搂着时念，把人拉进自己怀里，鼻尖去蹭他的衣袍，没等人把顾虑问出口就回答了，“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让我抱抱。”

新换的红烛静静地燃烧，细长的火苗躁动着，忍不住吞噬融化更多的红烛，一滴一滴的烛泪顺着红烛轮廓滑落到烛台，汇聚成新的腊，发出更多的光。

时念有些迷糊，抱着抱着好像也忘了要问什么，身体也暖和了不少。顾京墨好久没见时念了，往人颈窝一埋就不想动了，闻着熟悉的香味，只感觉比太医院特质的安神香效果还好。

室内寂静的很，只听见清浅的呼吸声和红烛燃烧时偶尔发出“咔”的一声。烛光渐弱，却仍在努力照明着，而榻上相拥的两人早已沉入梦乡。

天色渐亮，朝日初升。清晨的阳光驱散残留的薄雾，投过纱窗柔柔地铺在养心殿的地上，散落开来。床榻外有纱幔遮盖着，倒也不怎么刺眼。时念幽幽转醒，睁开眼时看着顶上金黄的床幔，陡然想起昨晚的事。他转头一看，没有发现顾京墨。他又惊又慌，被子一掀，翻身而起，扯开纱幔等不及把它挂在钩上，一只脚就踩进鞋里。

顾京墨正坐在书案前磨着批完奏折后剩下的朱砂，准备踩着春天的尾巴画一副红梅，便听到屏风后一阵动静。他连忙起身掀开珠帘，绕过屏风，刚巧与时念相撞。两人个子相近，一人修行，一人习武，因此两相碰撞下都有些疼，不过不论是时念还是顾京墨都不甚在意。

时念急忙抓着顾京墨的手上下仔细瞧着，想起昨天要问的问题又被这个人糊弄过去，一时之间又气又担忧，刚要告诫他要爱护身体不要胡来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门外宫人声音有些模糊，“时总领，大理寺卿大人有急事禀告，不知陛下可否好转。”

顾京墨挑眉，满眼兴味地看着时念，无声说道，看来某些人要有所行动了。时念肃着脸，回道，那陛下千万小心！不要拿身体开玩笑。

顾京墨明白时念的担忧，他轻轻用额头碰了碰十年的额头，像以前承诺时做的那样。

时念不得不放下顾虑，因为即便有再多顾虑，顾京墨只要开始做了，就会一往无前的坚持下去。而他能做到的，就是帮助他完成他的目标。

时念跟着前来禀告的宫人走后，顾京墨安静地躺回床上，调整内息，呈现出惨白的脸色，乌黑的眼角，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不速之客的到来。

终于，顾京墨放开精神力笼罩着整个养心殿，终于感受到平时没出现的气息。那股气息刚出现在门口，须臾之间便闪现到他床前。缩地成寸，看来也是个练家子，顾京墨心想。只见那人轻轻将一根极长的细管伸入纱幔中，推动上面的机关，释放出不知名的起雾。

顾京墨有几分好笑，还以为是什么狠角色。他指尖凝起一个极小的法阵，将其中的一缕纳入识海囚禁，剩下的气雾凝聚浓缩。等那人把头伸进来检验成果时，顾京墨将浓缩后的气雾化为掌狠狠击打在那人的额头上，眼见那人登时就要晕过去，于是他又补了一掌把人整个打飞出去。

“哗啦……”“嘭！”屏风被飞出去的不速之客撞倒，发出巨大声响。顾京墨挥了挥衣袖，化出一个分身躺在床上，便幻化了另一副样貌传送到青云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