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还没等张伯伦和余雁归吃完早饭、全楼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为什么会发出类似鬼叫的声音、宿管大爷也知道了、大爷给校长打了电话,余雁归在门口听了几句.校长的大至意思是说修这根水管并非难事、可是挖断水管的人是把总注水管搞断了、那人得负法律责任了.而且现在还不确定其它注水管有没有受到迫害,再加上“是的,不管是暖气片还是电暖宝宿舍都没安.今冬恐怕冻死个人哟”大爷向校长那么说,所以学生被迫回家住,多长时间那?“待定。”校长那么说、
所以下午的晚自习取消了.所有人回宿舍收拾东西,余雁归将书和道士用品全部塞进几个包里.前前后后背满了.身上还挂着不少,张伯伦说他们两个像波斯的重装步兵。
“这还波斯重装步兵呢.人家还有马车拉东西,我们比人家更惨,得自己把它们背回家。余雁归一边吐槽、一边又往身上加了几个挎包.
他们下了楼,但是余雁归一眼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徐嘉汕.他在心里骂骂咧咧起来.在他和徐嘉汕没捅破那层该死的窗户纸的时候,他总是那么满足,甜蜜地若有若无地含着笑、眼睛和心同时锁定了徐嘉汕、长此以往他练就了这个Buff
.
可是到了现在呢,狂怒以及厌恶应该能填补他内心的孔洞,所以他厌恶了这样、接着大脑中的厌恶游到了手上,他用手狠狠揉了下眼睛.希望能把眼中的徐嘉汕揉进记忆的深渊.但他没有,手更没有这般魔力、所以他选择将头朝着反方向扭去、
两人下了楼.走了很久、也许没有那么久,两个疲惫的人到了小区门口,张伯伦朝西去了.余雁归则向东.也许是两人聊得太投入.他没有发现前面有个他锁定无数次的身影拖着同型号的疲惫进入楼内,余雁归慢了脚步.没有和徐嘉汕贴得大近.之后的一两利他便走了进去,发现搭载徐嘉汕的电梯没有像原来的千百次一样停在十四楼、而是光顾了负二、他扔下行李,不顾电梯,拔起腿就要往通向负二的楼梯口跑,但是当他到了那楼梯口、他的左腿和右腿,左脑和右脑,甚至于是左鼻孔和右鼻孔,都用不同频的声音发出了极大的争执.
“你这是去干吗?”“他是好奇!”“你忘了你所说的和伤了你的?”“无论是谁他都会去这么做的!”他们的争执虽吵得余雁归找不着北、但是他总能从一些混乱中寻到什么。“无论是谁他都会这么做的?”对,对,要的就是这句,无论是徐嘉汕,王嘉汕还是迈克尔·嘉汕他都会去看的。
有了这个念头.余雁归拔腿飞似的跟过去.等到了负二.余雁归没直接过去.而是躲在暗处.走着猫步慢慢挪过去、他看到那辆熟悉的车、两个半月前.它载着徐嘉汕全家停在了余家老屋门口、但与上次不同.这次车前后忙活着的仅有徐嘉汕和她爸爸两人.这对父女在忙不迭地搬运着什么.余雁归在暗处看得一脸茫然.这是要干什么?
搬家?他脑子里闪出 出一条荒诞的推测。怎么可能?她一家五口就过来两个、徐嘉辉呢?搬家应该让他来,根本不可能是搬家、不可能、不可能、、、、、余雁归喃喃道.
还没有等到他想明白地下室的两人为何出现的那么诡异班里就有股传言席卷了半数的人.
“知道这两天会发生什么吗?”一个人对另一个小声说、另一个摇摇头“我听说余雁归卜了一卦、说他会失去很重要的人,又听说徐嘉汕要搬走、你说呢?”另一个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刚刚那番话已经刻在他心里了.
但在事实上、余雁归并没有卜那一卦,至于为什么会有人知道徐嘉汕搬家、他也不知道、
雪花大如盖,
踏蹰送徐君。
前路漫远岐,
愿意化孤灯。
——《孟冬之送嘉汕》张伯伦.
自从十月中旬以来,小城的雪就没怎么断过.而又不像东北的雪,一下就是近几米,而有点像江南梅雨季节的雨、细微、连续.进了十一月.雪又大了几分.并加了一刻不停的几分可能.
因为最近有不小的雪.众人都没怎么出门.就算这样.谁都没有收现倒数第三排的余雁归一找到空就不停掐掐算算看着众人看不懂的书.念着众人听不懂的决.一桌子上全摊开了古书.
就这样.直到他看到侧黑板上的“应到:50,实到:49请假:徐嘉汕”字样时、他的表情中流出一丝微妙.即而又是恐惧,他拉往张柏伦、将黑板上的字样指给他看、张伯伦有些不解、他问道“怎么了?”
“徐嘉汕的请假……”
张伯伦更加不解:“请假就请假呗,又不是见不着了.”
“事假”两个小字在最下面.
“这……事假……又怎么了?
“你看他的桌子里什么都没了.上周又没人布置考场……”
张伯伦明白点了:“那么说有事发生?”
“不假”余雁归点点头.
‘那么会怎样呢?”
“我也不能知道太多,但就在最近、差不多两三天.
“牛啊,什么都能测.”张伯伦赞叹道.
下午,正在看经书的余雁归忽听得周围一片人都往外跑.以为是哪个明星进校门了,所以他一点,也不关注、而后来有人说这是徐嘉汕走人的时候了,他和张伯伦为什么不去送送.
张伯伦听了立刻就说要和余雁归去看那.最后的徐嘉汕的面容.可余雁归不知怎么的.竟拒绝参加送别.
“我说了我不去,要去你他喵自己去,我跟她又有什么关系?!该结束的都结束了!“余雁归将经书一合.怒道
“行行行好好好!不去不去!不去就坏去!”张伯伦眼看要是再不闭嘴余雁归手中的《太上感应篇》马上要降临到他头上.悻悻地离开了。
门外确实极冷.张伯伦带了门、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他非得看看送别徐嘉汕的阵仗有多大.雪渐大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中走着.
还没到校门、他就看见一堆人在那儿围着、合计合计,得有十几二十个人.”
“嚯、我明儿走了都来不了这么多人这人缘,啧啧.”他暗自感叹着,靠近了那一堆人:徐嘉汕、傅旷,元白,秦庸之、林笙、秦晔、还有若干他认不出的.大致是小学时的朋友。这人围成的一圈中正是傅旷与徐嘉汕.两人都穿着黑色的大衣.
万籁俱净.松软而多孔的雪吸收了杂乱事物所发的声音.真正能看到的有什么?傅旷的镜片上结了一层霜,剑眉上也聚了一层,他似乎也表达不出什么,但他却看好也不用表达什么、他站在那儿就足够了.
徐嘉汕抽泣着,依在傅旷肩头.似乎生死之别.
“该走了.走吧、别想了、”傅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说道.
徐嘉汕应了一声,奶奶糯糯.含着哭腔.不是声音里含有依恋与不舍.而是不舍和依恋构建了这一句应声.
泪滴从苹果肌上滚落、无声但又掷地有声.
“走吧、常联系、”傅旷没打算送她.这次徐嘉汕动了身,开始向门外走去、但是却一步三回头、每次回头、都带起更多的泪。
“走啊,嘉汕!别回头!跑!”傅旷铁了心大喊、
徐嘉汕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路边停着的私家车跑去.而傅旷突然折下一枝松枝,向徐嘉沁家的车奔去,在车子发动的前一秒.傅旷将那枝松枝塞进了车窗,还在后面大喊:“若有闲适常回乡!莫让彩霞空对梧!”
汽车消失在傅旷目光的远方、又是万籁俱寂.
众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张伯伦却跳脚大骂
“我他喵、傅旷那王人蛋把你送给我的那首诗念给了她!”回到教室.张伯伦对余雁归喊.
“得了吧,谁用不都一样.斯人已逝,她已经成为过去了.”余雁归毫不在乎.
可是将笔搁下,他又真的能用“斯人已逝”来哄骗自己的内心吗?暑假的事发生以后.他已决意不再去理会徐嘉汕.专注于自己.可结果也不尽然.仿佛说你有个极喜爱的花瓶,而有一天不小心打碎了.你就把那残碎的瓷片摆在那花瓶本来在的位置,老是这么看了是须得伤心的、可你应不去理会.根本不朝摆花瓶那一带瞅.要么就干脆将那花瓶的残骸丢掉、久而久之也该能忘记.余雁归该去将那残骸丢掉.可他没有.但又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留念的.像是在扔的时候被尖点儿的片扎了一下、有些刺痛,但会很快忘掉.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了、该去吃晚饭了、吃完回来的路上.一道黑影闪了出来,借着路灯一看是林笙.还没等余雁归开口,她说:“和你说点事儿.”
“嗯”透着月光、余雁归脸上一片祥和平淡.
提前说好.我不管说什么,你都不准激动.”
余雁归有点想笑:“我还激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我激动的事吗?
“其实、在徐嘉汕走的那前几天,她和我说过你,”林笙这么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
“啊?啊?什么?说什么?”
她说、其实你也挺好、元白太狗了、傅旷她又高攀不起,你呢、挺实在、也挺专一、可是后来她和小白的事全班都听说了、弄的影响也不好.她不敢这么弄.要是被她爸知道了就有打断腿的风险.
所以呢?“余雁归舟的身影顷斜了些.
“没缘了、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林笙37°的口中说出了如此冰凉的话、说完便匆匆离去了、张伯伦的历史论文还没有写多少,他不在余雁归身边,夜里的雪头了、食堂门口渐渐没了人.雪又重新积起来.
从食堂到教学楼有两条路、一条是走一栋楼与操场之间的夹道,另一条是从小操场穿过去,夹道上有许多人、他并不想凑这个热闹。
深一脚浅一脚.余雁归在雪地里走着.或许应该想什么.而不该就这么单单走着.可又想什么呢.徐嘉汕?恐怕毕生都无法相见,其实啊.他没有么差、没有徐嘉汕在暑假天台所说的丑恶.这是好事啊,然后呢,又有什么用叶她已经走了!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并绝无回来的可能、所以是非,都有任何的意义了
余雁归坐在了地上.风又刮起来.
斜阳轻荡,春天的风抚着窗外的树叶.余雁归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旁边是徐嘉汕、两人正拿着份开头写着元谋人的历史资料.
“我妈打印资料的时候给你打的,”徐嘉汕将一份订好了的资料推到他面前.
我不要.我有.“余雁归说.
“那我提你两个问题.答上来就不给你了.”
“好啊.”
几分钟后.余雁归不由分说就被塞上了那份资料.他也没办法.他看向徐嘉汕.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如初.
风雪、还是风雪.好似一个耳巴子肩过来.余雁归被拽回风雪中的现实.“呵、呵、”余雁归悲怆地笑道.“呵.呵.啊!”已分不清是悲伤,是愤怒、还是追悔其及?
一声长啸、余雁归倒在地上.
初见时的徐嘉汕、成为同桌时的徐嘉汕、体育课时散下头发的徐嘉汕在夕阳中的徐嘉汕、在风雪中的徐嘉汕、余雁归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走了两步,多多少少的徐嘉汕都在余雁归脑中闪过,但就像所有悲惨的故事的结局一样.最后从余雁归脑中闪过的却是一个乳白色、雾状而又徐嘉讪 立刻消散的他再没了站起来的力气.一声扑的闷响.余雁归又倒在风雪很大、极快的掩埋了余雁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