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寒假时,小群里发布了一条重要信息,人工皮肤的研发已经成功了,张凌歌已经在新英格兰发布了第一篇关于人工皮肤的paper 。
冯晨夏也在小群里颁布了新的任务,严梦也变的更加忙碌,小群成员要帮着处理人工皮肤在各国的专利申请和Know-How技术保密工作。
人工皮肤在烧伤、整形等医学领域的使用范畴非常广泛,这是一个每年最少几十亿刀的巨大市场。
有了这些钱,张凌歌和冯晨夏及其追随者的事业,会变得更加顺利。
寒假前期冯晨夏组织了小群聚餐,冯晨夏决定成立两家公司,一家生物辅料公司,一家投资公司,已经在申请当中了,这次聚餐选择了协和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包了一个能容纳下三桌的包间。
“杨二,你和那个杨二车娜姆是亲戚吗?”现在人还没有来齐,坐在大桌边上gān等的李珏,笑着和杨二车宾玛闲聊着。
“都姓杨,名字里都有个‘二车’,不等于就是亲戚呀。”杨二车宾玛解释道,“我们泸沽湖有5万多摩梭人呢,不可能都是亲戚。叫‘二车’的多,是因为我们那边的活佛太懒了,光我家所在的那个里格,就有7个二车、9个扎西呢。”
“‘红花教母’挺有劲儿的。”
萨蒙蒙也插嘴道,“我最喜欢她那句‘我要把你种在我家的后花园’!”
大家哄堂大笑,空气一时变得特别欢乐。
就在这个时候,包间门打开了,门口站着一脸同情之色的何荟,和泪流满面的祁平柳。
“怎么啦?”冯晨夏扶着祁平柳进来,顺手关上包间门。
祁平柳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冯晨夏抱着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缓缓,慢点说。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帮不了,全完啦……”过了好一会儿,祁平柳的哭声终于变成断断续续的啜泣,她呜咽着说,“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没了!”
“是那个去年你给她当伴娘的姐姐吗?”王萌不敢置信地问,“她不是已经怀了孩子吗?怎么没了?”
“羊水栓塞!”何荟叹了口气,“从发病到死亡只有几分钟。即便她是在我们和谐医院生产,也抢救不过来。”
包间里的空气好像被人抽走了,刚才的欢声笑语也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一样。女孩子们都呆呆地站着。
大家都知道,羊水栓塞的发病率确实不高,但是一旦发生,万一就变成了一万。
愣了一会儿,女孩子的目光都转向张凌歌。
“歌歌,你抓紧点!在你的人造子宫完成前,我是不会要孩子的。”
何荟对着张凌歌大声喊叫着,“就算为了将来有人可以养老送终,也不值得让我冒着生命危险去生孩子,更别提什么为他人祖坟有人祭奠这些狗屁原因了……至于什么人口世代更替率,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只有我活着,这些东西才有意义!”
这餐饭是在压抑的气氛下吃完的。冯晨夏坐在祁平柳身边,一直安抚着她的情绪。另两个桌上,大家都低声向学临床医学的女生们咨询,问她们除了羊水栓塞外,女性怀孕生产还有哪些风险。
“风险多着呢。”萨蒙蒙在群里发了个链接,“看看吧,这就是个不死既伤的过程。
媒体只会强调怀孕对女性那些微不足道的好处,坏处却一点也不说!”
“有什么办法?”曹欣愤然说道,“人类自身的再生产,目前只能让女性独自承担。”
“女性承担也就承担了,但是主流舆论对女性的态度不能忍啊!全社会都热衷于看着女性受苦,连无痛分娩都不愿意普及,就算大家躲得过羊水栓塞,还能躲得过十级疼痛吗?”
“所以我们才要成立这两家公司。”
冯晨夏引导着话题走向,“我们必须掌握核心科技,来减少女性的一切痛苦,下个学期,我们小组除了寻找女性高科技项目外,还要多召集一些医学及生物学人才,这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
只要是同为女性都避不开这个话题,催婚催生围绕着女性子宫编造的各种话术,在生活中非常常见。
曾经有一位产妇遭遇了羊水栓塞,医护团队抢救了六天六夜终于抢救了过来,诱发羊水栓塞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咳嗽,引起大出血,血液会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迅速流光,需要紧急输血。
这种抢救场面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整个产房作为抢救战场,里面熙熙然然二三十个人跑进跑出,动员全院全市的所有力量和死神赛跑。
羊水栓塞那次救活的那个产妇生的那天晚上除了当班医生,正好市里要进行新生儿窒息复苏比赛。
科室最好的产科儿科和助产士就在旁边进行产妇练习比赛,所以就比平时夜班多了一倍的抢救力量,
大伙真的在胎心下降血氧血压下降那一刻立刻识别羊水栓塞,马上产房就地剖宫产,麻醉科ICU到位,血库启动大量输血,新生儿科准备新生儿抢救,一切井然有序,最后保住子宫母子平安。
在产妇的抢救过程中,总输血量约合6.75万毫升,相当于337个人单次200毫升的献血量和约17个健康成年人全身的血液总量。
医院将输血的照片放到了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已经怀孕的女性担心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未婚未育的女性也感到非常惶恐。
只有部分男性竟然在网上叫嚣着这个产妇浪费了太多的医疗资源,在他们眼里女性的命都不值钱,女性的痛苦是活该,部分地区认为死于生产的女性阴气太重不能立碑,似乎刻意想要抹去她们的存在。
我的手在餐桌下握住了严梦的手,她也将我的手紧紧包裹。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身处男权社会,或曰父权社会的女性,多少有点“道德洁癖”。
男权社会控制女性的手段非常高超。
男权社会一面把男性的职业天花板设得很高,一面把男性的道德底线设得很低。
所以男人好色很正常,男性怎么可能少了生理冲动?“小头指挥大头”才是正常的男人,女性不应该苛求他们;男性争权夺势很正常,没点儿权力欲的男人,怎么可能有事业心?
与此同时,男权社会把女性的道德天花板,而非职业天花板,设得高不可及。
女人必须淡泊名利,争强好胜就是没有“女人味”,就是“男人婆”;女人必须把所有的钱都给孩子、老公,或老公那边的亲戚花,自己花就是不贤惠。
如果居然还爱钱,那就是“物质女”;女性在付出的同时,还敢要求回报就是“田园女权”;女人必须无偿奉献,乐于牺牲,提出任何个人要求,就是不符合“传统女性美德”……另一方面,男性又把女性的底线抬得很高。
如果有某个女性的举止或言辞,稍微有点不符合男人对女人的设定,他们就会团结起来,用吐沫星子,和其它一切武器,搞死这个女性。
而处于被压迫地位的女性,其道德观也不可避免地刻上了男性社会的烙印——
女人怎么可以出轨呢?男人出轨那是因为男人都那样,没有不出轨的男人。
但你一个女人,怎么也可以出轨呢?
你这个女人一门子心思想往上爬,真恶心!男人想当官那是因为男人就应该追求事业,你一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功利?
女人咋能一门子心思往钱眼里钻呢,真恶心!男人想捞钱那是因为男人就应该赚钱养家,你一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物质”?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心狠手辣?你说杀人如麻的都是男人?那是因为男人就那个德行,你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学他们?
很多女性在外面顾忌着要给男人们留脸面,觉得男人的脸面比女人的脸面重要得多,因为女人是不需要面子的。
但当某个女性做出违反男权社会规则的举动时,他们又觉得女人其实更应该要脸面,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猖狂,
女性群体对同性私德真的过于苛刻了。
即便有不少女性认同某个女性候选人或女性领导的所有政策主张,但只要这个女性候选人或女性领导有一点点私德上的差错,这些女性就会抛弃她……女性群体的政治不成熟,要建立足够庞大的“社会化女性群体”的社会,该有多难。
恐怕我们这些骨干分子包括冯晨夏都会默契的保持单身,就跟以前的自梳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