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磕磕绊绊从梦里惊醒,天樱宿一个机灵抬起了脑袋,睡眼惺忪地看向坐在身边的人。
“怎么了?”皇羽挚也被她的动静震醒,有些疑惑迟钝地看向她。“没事……”天樱宿揉了揉眼睛,托着脑袋看向她,看了眼时间,“再睡会儿吧,还早。”皇羽挚看了她一会儿,又伏下去了身子,闭上眼睛。
天樱宿看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气——悬崖的死生一线……我是能够御风的,又怎么会将自己悬挂在悬崖峭壁上?而且阿兄和清穹都没有回应自己的呼唤,只有上面隐约传来火焰的轰鸣。我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她想着,打开了笔记本——事已至此,先写自传吧,梳理自己从记事到现在的一切,清穹的那份足够正式。
她想着,点开了存在自己电脑上的文件——当时看清穹的文字,纯粹干净又字字慎重,我应该给你一份真实的答复,来回应你干净的感情。
她点开了一个新的文档,开始打字。
“年幼时便同居屋檐下,他跟在父母身边打盹,我则跟着阿兄到处跑。回到家犹嫌不过瘾——怎么不写了?”
天樱宿静默地看了一会儿文字,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它们全部删除。文档空白一片。她侧过头去看一脸无辜的皇羽挚,良久还是叹了口气:“羽挚,我不知道该如何起笔。我感觉我还没到需要些回忆录的时候。”“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记不清楚了吧?”皇羽挚摇摇头,拉了拉她胳膊,不以为意地伸了个懒腰,“这有什么关系,你小时候的事情也可以不写啊,只要把你‘天樱宿’和‘岚樱眠’这两个名字所承载的一切讲清楚不就好了?”
“有道理。”天樱宿点点头,她看着屏幕,又开始打字。皇羽挚就将自己挂在她手肘上,歪着脑袋看她打字。
尚未至写自传的年纪,但是确确实实,结束了一段历程。应军场要求,也为了我的家人,故而,做老成,忆旧年。正如榕苍的转折点在星落原野,飔樱与煙穷亦然——我们也是在那一年离开了军场,避世而居。
飔樱与煙穷走到一起,是水到渠成,日久生情。在远离人间的早樱双筑,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四十年。那时年纪尚幼,又乍然得知自己的家人在一夜之间全部逝世——这是一段人造的记忆,但是它确确实实影响了我那么多年,直到我重新回到军场——煙穷成了飔樱唯一能够信任的人,榕苍成了一抹永远都看不清的幻影。
此间平静又平淡,不多做赘述。煙穷不是大方的人,飔樱亦然。
飔樱进入圣城学习时已经与煙穷一起搬到了东秦府邸居住。东秦一家很照顾飔樱和煙穷,就连入学也是东秦府主一手安排。飔樱在那个时候,用的名字,就是岚樱眠。
进入圣城,也许是因为在双筑太久,飔樱并不乐意与人交往,最相熟之人是东秦大小姐与秋亭的两位小姐。煙穷自飔樱进入圣城之后就在东秦协助东秦府主和东秦夫人,与东秦少府主相熟,也是在这个时候,煙穷与大漠将军再度相识,两位将军欣然将煙穷纳入麾下、作为弟子。
飔樱在圣城沉默寡言,唯一相熟的同学是文无。
岚樱眠这一名字所承载的所有是非,都在《星辰花》之上。‘星辰殒没’也是“岚樱眠”这个名字被再度提及的原因。飔樱未曾放开文无的手,但是她却在飔樱手中凭空被替代。大漠中荒芜的城堡,漫天尖啸的黑雾,与身负斗篷伪装声线的枫悠少府主,飔樱当时只是岚樱眠,唯一能够用于防身的神力被毒素压制——若非煙穷与来自军场的援军赶到,恐怕飔樱早就死在了废墟之下、大漠之中。也是在星辰殒没之后,飔樱逐渐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记忆开始受到干扰。
在军场养了许久的伤,文无的情况,飔樱也是在醒来之后、身体恢复得能够下床走路之后才知晓,煙穷不愿离开半步,也不愿飔樱身体尚未恢复就因为别的事而牵挂忧心——那个时候飔樱还未与煙穷明确关系。
再回到圣城,流言蜚语四起。
众口铄金。
飔樱与文无,最终决裂。连带殃及东秦大小姐。
飔樱以身做饵在圣城图书馆的异次空间与文无以及无涯大公子对峙,又在首考结束之后与文无在圣城的比武台决战——总算是带回了漂泊在大漠废墟的人,哪怕再次毒发……最不满的,除了刚刚相认的阿娘,就是煙穷了。
是她说的决裂,又是她做的抹黑,凭什么还要飔樱耗费神力去救她?
飔樱终究心里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