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愿意陪我玩!”
禾苗手中捏着一个青蛙气球,她坐在长椅上,瘦弱的双腿自由地摆动着。
“大哥哥,你们知道吗?我一直都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妈妈能像陪弟弟一样陪我来游乐园玩一天,我以为这个愿望一辈子都不会实现了,可是有一天,爸爸妈妈居然同样带我出来玩了。我很高兴,因为弟弟已经玩腻了游乐园,他不想再来了,但是妈妈却同意了我的决定……”
同样的家庭,同样的父母,不过是性别不同,禾苗和他的弟弟便从出生起过着云泥之别的日子。弟弟从小可以随意依靠的爸爸妈妈的怀抱,是禾苗从不敢开口要的;弟弟逛腻了玩烦了的游乐园,是禾苗做梦都想去看一看的。她总是想象着弟弟口中的那些摩天轮、旋转木马的样子,在梦里一次一次地想象自己在那样美好的地方玩耍,那样的她,该有多高兴啊!可是梦醒后,她小小的身子要搬着比自己大的盆子在冷水里洗衣服,要跟着妈妈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时不时还要被喝醉的爸爸打骂,她的人生,似乎总是看不见希望。
直到有一天,妈妈笑着摸她的头,说:“苗苗,今天妈妈要带弟弟去玩,你可以跟着去,有想去的地方吗?”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喊出了“游乐园”这三个字,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笑出了眼泪,她终于可以去游乐园看一看了!
弟弟撇着嘴反对,但是却没有用,禾苗以为自己终于也得到爸爸妈妈的关心了,他们要带她去玩了。然而这次出门,打碎了她构筑的美梦。
还没来得及体验任何项目,她就被她的妈妈遗弃在了游乐园。园内人山人海,她一个不到半人高的孩子,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她一路哭一路喊,坚信她的妈妈只是暂时把自己忘记了,并不是要丢掉她,可是她找了一上午,始终不见人影。
“妈妈……妈妈,别丢下我……”
禾苗苦累了,走累了,找了一个花坛坐下,默默地抹眼泪,她心里已经明白了什么,可是就是不愿意相信。
直到广播响起,直到人潮涌动,她慌乱地爬起来想要跟着大家跑出去,却被一个急匆匆的男人撞到在地,好多双脚踩在她的身上,他们仿佛疯了一样,听不见她的哭喊,看不见她的挣扎。
“救救我……”她在心里呐喊:“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人已经跑光了,禾苗浑身都是踩踏留下的伤口,她口中溢出鲜血,四肢抽搐着,却难以发出任何声音。
“我怎么还没死呢?好痛啊,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
她的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滴落,而后身体被一个巨大的阴影遮挡。
原来……是老虎。
禾苗将自己手中的气球递回了白景欢手中,她站起身,红白色的碎花裙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旋了一个轻盈的弧度。
“大哥哥,谢谢你们,陪我在这里待了一夜,玩了我一直想玩的游戏,现在天已经亮了,你们该走了。”
禾苗的身影在晨曦照耀中逐渐化为虚影,四周的彩灯已经灭了,手中的气球线,似乎也变成了腐朽的绳子。
“哥哥,你看——”
冷风卷起枯烂的树叶在空中肆意飞舞,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满是裂纹,巨大的摩天轮已经垮了一半,上面是长期雨水侵蚀后褪色的痕迹。有一张报纸一样的东西被风吹到了长椅腿上,白景欢捡起那张纸,一字一句念着上面的话。